亲笔丨约翰-沃尔:曾经历了人生最黑暗时刻 好在我依然在这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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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差点就自杀了。

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。但是我这个人一大特点就是真实,时至今日我也依旧如此。我不会掩盖事实。其实,两年前,我的人生陷入了黑暗,我看不到出路。我知道这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听起来很疯狂。我已经知道你们会怎么评价我了。

“兄弟,你有这么多钱,还有什么可沮丧的?你可是约翰-沃尔。”

听着,我很清楚我是谁。我是一个可鄙的人。我就像在拳击台上被击倒再爬起,反反复复一百次。我从一个在罗利(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和威克郡首府)第八区长大的瘦小的孩子成为了NBA的状元秀——我经历过所有的起起伏伏,包括那些糟糕的事情。我很清楚我是谁,我代表着什么,我也知道有多少人需要听到这些。所以我并不害怕向你们袒露,我曾陷入了非常黑暗的境地,自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。

我的意思是,我们甚至不应该提到这个词,是吗?这几乎是一种禁忌,尤其是对我所属的群体来说更是如此。那,我就来谈谈我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
对我来说,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。三年的时间里,我从站在世界之巅,到失去了几乎所有我在乎的东西。2017年,在帮助球队把与凯尔特人的系列赛拖入抢七之后,我跳上了主场的技术台,当时我认为我就是这座城市的国王,我要顶薪续约了,我一辈子都是奇才人。但一年后,我的跟腱撕裂,失去了我所知道的唯一的庇护所——篮球比赛。我的脚因为手术遭到了严重的感染,差点被截肢。一年后,我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——我的妈妈。她是因为乳腺癌去世的。

你要知道,我把妈妈称为世界上最好的朋友,这没有一点夸张。我从小到大共有两个绰号。一个是“疯J(Crazy J)”,因为我当时特别疯狂。哈哈。以前兄弟们让我做什么我就敢做什么。他们让我从屋顶跳到灌木丛里,虽然很愚蠢,但我也敢照做。我的另一个绰号是“听妈妈话的孩子(Momma’s Boy)”,你们也知道是为什么了。我的父亲从我一岁时就在监狱里,而在我九岁时他因肝癌去世了。他们让他出狱只是为了和我们道别。我还记得他穿着Randy Moss(橄榄球球员)的84号维京人队球衣的样子,那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天。直到现在,我仍不喜欢去海滩,因为我们全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游就是去的海滩。我的哥哥后来也入狱了。所以我的妈妈就是我的全世界。她会打三份工来维持我们的生活(其中有几个月,如果我们需要花钱去参加美国业余体育联合会的比赛,那我们的生活肯定就会非常拮据了)。

我小时候从未在Foot Locker(美国一家体育用品店)买过篮球鞋。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跳蚤市场买的。我就是那个穿着从球鞋嘉年华的清仓货架上买来的And1s去参加篮球训练的孩子。我小时候经常发火,也总爱调皮捣蛋。如果没有妈妈的爱,唉,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。她常常开车45分钟把我送到小学门口,然后在停车场等我放学,因为她知道我有50%的可能因为不听老师话而被开除。而我经常会高举着双手从学校走出来,然后上车,就好像他们在向裁判要犯规,但我是无辜的。

我会说:“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……哟,这些老师疯了。”哈哈哈。她只会坐在那里摇头,仿佛在说:“看吧,这就是我不开车回家的原因。”

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妈妈。我的一大使命就是一辈子对她好。我实现了我们的一切梦想。但我不知道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这么短。我有一件永生难忘的事情,那就是几年前,在她还没有生病的时候,我受邀参加白宫记者晚宴,那是奥巴马总统在任期间举行的最后一次记者晚宴,所以我当然会带上我的妈妈作为女伴。你们不知道她当晚在那里有多么兴奋。她手里拿着小酒杯,见到了每一个她想见的名人。有人会说:“哦!这是约翰-沃尔!我们合个影吧!”然后我妈妈就会说:“嘿??我是约翰-沃尔的妈妈。你们也应该和我合影!”

我把她拉到一旁,说:“妈妈!你可不能这样对待他们。我们可是在白宫!!”

当她见到Tony Romo(前达拉斯牛仔队球星)时,她彻底疯狂了。她是牛仔队的头号粉丝。“Tony!!Tony!!天啊,我需要和你合影,就我和你,Tony!!”

那个晚上,我们互换了角色。我只是个摄影师。她是明星。我知道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妈妈是全世界最棒的,但那个晚上我看到了她闪闪发光的样子,所以我就想,天啊,我的妈妈真的是全世界最棒的。

从在罗利的第八区打三份工谋生到在白宫的记者晚宴上抢尽风头。

我们甚至有机会和奥巴马总统与米歇尔夫人合影。你知道我妈妈对他们说了什么吗?“你们都太酷了。感谢你们邀请我们。这真的太酷了。”

这就是我的妈妈。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?她是世界上最真诚的人。她的儿子是个百万富翁,但她还是习惯在T.J. Maxx(专门卖折扣商品的百货公司)购物。她还是习惯在美国业余体育联合会做着收门票的工作。她也还是习惯凌晨四点起床。她永远不会改变,一切已成自然。

然后她生病了。

我记得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头几次化疗后艰难地从躺椅上坐起来,这一幕让我悲痛万分。你们知道在医生给病人治疗时,是怎么让他们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的吗?自那时起,我就开始有了情绪问题,因为在我看来,他们应该让病人躺在舒服的病床上。我对护士们的行为感到恼火,因为我无法忍受看到妈妈那痛苦的样子。

她拼命与病魔抗争,有一段时间,她恢复得很好。她甚至来参加了我29岁的生日派对。但现在回想起来,那就好像是我们最后的告别。几周后,她中风了,整个左半身瘫痪。我记得我走进房间,看到她的脸耷拉着,她想说话,但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我妈妈。我像一个小男孩一样,哭着跑出了房间。我真的无法接受妈妈现在的样子。我努力克服情绪,回到房间里给她喂苹果酱吃。她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女人,但我现在却在像喂婴儿一样喂她?这种感觉太难受了。

有一天,在我们独处的时候,她亲口对我说:“这一生我过得很好,我很享受。但我已经厌倦了与病魔抗争。我只想平静地离开。”

几周后,也就是我们要作客夏洛特的那天,当时我还处在恢复期,想要回到球场上。就在我刚下飞机时,我接到一通电话。

“兄弟……你妈妈刚刚差点就不行了,好在医生把她救了回来,但她现在还在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。你现在就得过来。”

到了球队下榻的酒店之后,我就崩溃了。我把丽思卡尔顿酒店客房里的东西都砸了,包括电视、镜子等等。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(布拉德利)比尔的关系开始真正紧密起来。我觉得他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,他什么也不必说,所以他只是来到我的房间,陪我坐在一起。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刻,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。

那天晚上,我的一个朋友开车一路把我从夏洛特送到了罗利的医院。我记得我当时全程坐在后排,单曲循环着“I Wish”这首歌,祈祷着我还能有机会和妈妈说话。当我赶到医院,看到她戴着呼吸机,她的胸口上下起伏时,我晕了过去。

在我醒来后,我站了起来,看到全家人都围在她的病床边。她还处于昏迷状态。她的眼睛一直闭着。到了后半夜,其他人开始陆续回家,只有我和姐姐妹妹坐在她的病床边。

突然,她睁开了眼睛。

她说不出来话,但眼里含着泪水。她知道我们一直在陪伴着她。然后我们对她说:“感谢您做我们的妈妈。感谢您做我们的妈妈。”

随后有个人打开了病房门,她就闭上了眼睛。然后就再也没有睁开过。再之后的的三个晚上,我都睡在她旁边的一张小折叠床上,我们睡觉的时候都握着她的手。

最后,在第四天的时候,我最好的朋友驾鹤西去了。

最让我伤心的是,我偶尔拿起电话想要打给她,却发现电话那头无人接听。之前,我每天都会给她打六七通电话。而她去世后,我再每天给她打六七通电话时,却只能听她那头的语音留言。尽管她已经不在了,但我还是会打电话跟她说很多话。

从那时起,我的人生就开始陷入了黑暗。于是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……

“我最好的朋友离开了。我现在也无法回到我热爱的篮球场上。每个人都离我而去,没有人关心我。不好的事总是接踵而至。现在谁会是我的寄托?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?”

听着,我知道我有多幸运。我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。我想告诉你的是,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,金钱和名誉是我最想远离的东西。如果你的生活不安宁,那么金钱和名誉连狗屁都不是。

而在此期间,关于我的交易流言开始传了起来。我为之付出了十年心血、汗水和眼泪的球队决定要重新开始了。实话实话,我当时真的崩溃了。那段时间我的内心开始斗争,真的是在斗争,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想是否要活下去。

在外人看来,你们绝对不会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。我什么都没告诉我身边的人,甚至是我最信赖的人。我举办了很多次派对,试图掩盖所有的痛苦。我总会找朋友来陪伴着我,当我们在房子里放松的时候,我就能暂时把痛苦抛在脑后。但当晚上派对结束,大家都各自回家后,我一个人躺在床上,所有的痛苦又席卷而来,这时再也没有能掩盖痛苦的“面具”了。

有一天晚上,在我的朋友们都离开之后,我独自一人坐在家里,思绪万千,我几乎就要做出了那个不幸的决定,离开这个世界。多亏了上帝的恩典和孩子们对我的爱,我才得以继续在这里讲述着我的故事。

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,我的孩子是唯一能让我坚持下去的动力。我想起了和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比如他们想让我在开学日送他们上学,想让我陪他们一起度过第一个假期;或者想要看我打一场真正的NBA比赛,而不仅仅是看一些过去的精彩集锦。这些想法支撑着我度过了许多难熬的夜晚。但说实在的,仅仅是做好一个父亲的想法还不足以挽救我自己。这是抑郁带给我的错觉。肩膀上的魔鬼在对我低语:“好吧,也许没有你,他们会过得更好。”

我向上帝祈祷,希望他能给我力量,在第二天早上醒来。之后,有一天晚上,我的妈妈在梦中来到我的身边,就像她在现实中站在我的身边一样。她看着我的眼睛说:“你必须为了你的孩子活下去。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。”

这感觉就像是上帝的旨意。我花了一段时间好好考虑,最终还是决定找身边的一个人倾诉,说出了那句最重要的话……

“喂!我需要帮助!”

这六个字改变了我的一生。

自那之后,我开始去看心理医生,一切就慢慢好转了。正如我说的那样,我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如何。我也不想对谁说教。但对我来说,我感觉我的一生都在玩“幸存者游戏”。我出生的地方的环境、我所经历的一切都让我不得不快速成长。在九岁的时候我就得成为家里的男子汉。所以,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我的整个想法就是:“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。我自己能搞定的。我之前已经度过了层层难关,为什么这次就不行呢?”

环境造就了一个人的性格,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。我认为这可能是福,也可能是祸。做一个下等、可鄙的人,要让自己坚不可摧,迎接一切挑战,我就是这样的人。但总有一天,你会遇到无法独自面对的困难,你需要鼓起勇气向他人寻求帮助。

听着,你们都知道我是谁,你们都知道我的行事风格以及我一贯的立场。如果我早早能放下自尊,承认我过得不好,那么就不会有人在这里跟你们讲述故事了。时至今日,我仍在看心理医生,我仍在想要卸下过去所经历的一切疯狂的事情带给我的负担。我会一直这么做,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再次陷入黑暗。那么,现在呢?现在的我感觉好多了,比前几年都要好。我感觉我又能呼吸新鲜空气了。我找到了一种平静的感觉。每天早上醒来后,我做着我热爱的事情——打篮球(这是我的工作)、做孩子们的好父亲、带着妈妈的精神遗产和希望活下去。

当我看着我的小儿子,看着他撅起下唇傻笑的样子时,我就想:“啊!他真像我的妈妈。在这里我仍能看到她的影子。”

当我的大儿子跑进房间,跳到我身上时,他会大喊:“啊哈哈哈哈哈!!!!!!我的爸爸约翰-沃尔!!!!!”

这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。

我知道你们在不久之前听过我说这句话,也就是我和保罗-乔治打野球的时候,我冲着镜头大喊“我回来了”。

这是真的,我真的回来了。但这句话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。它不仅代表着我回到了篮球场,也代表着我回归了生活。我曾经历了你所能想象到的最黑暗的时光……还有……

好在我依然在这里。

原文:John Wall

编译:根本篮不住